
那一年我十八岁,高中没念完就逃离了家,开始我的流浪生涯。
我来到了东南沿海的小城白沙,找了一家玩具厂做工。厂里巨大的机器昼夜不停运转,我被分派在了包装部,负责把成品装进纸箱。同事们叫我小花,我名字的前一个字。
包装部有个小组长叫欢子,五官深邃,长相英俊,总板着脸,和谁都不太说话。我偶尔望见他跟厂长的秘书小静在角落窃窃私语,表情难得柔和下来。
我的左邻坐的是大山,一个老实巴交的北方人,刚到白沙不久。他手脚麻利,工作效率最高,却总被欢子刁难。我安慰大山别介意,他苦笑说新人总是众矢之的。
右边是文山,长相秀气,性格热情大方。她来自台湾,操着温软的台湣腔调,常把我们逗笑。我最喜欢和她聊天。文山还兼任仓库管理,经常进出其他部门。
一天中午,欢子临时让我去喷漆部帮忙。那儿老师正在指导几个新来的小伙子操作喷漆枪,见我来了,马上让我示范给他们看。我虽然第一次用,但很快上手,顺利完成了工作。老师夸奖我手巧,让我以后有时间多过来练习。
自那天后,我时不时去喷漆部帮忙或学习,和大家相处得很好。一次我们聊到厂里的福利待遇,我提出了几点改善建议。没想到老师把我的想法传递给了厂长,没过几天就实施了!厂长找我谈话,当场决定把我调到喷漆部,还提拔我为组长。
我高兴之余,也为文山和大山担心。我离开后,欢子的刁难会更严重。文山见我闷闷不乐,安慰我别太自责。她说她和欢子有些过节,我被害只是附带损伤。她会帮大山对付欢子的。
过了几天,在食堂我碰到了文山,她神色匆匆,好像在躲避什么人。我上去搭话,她就把我拉到角落,说有重要的话要告诉我。
原来,文山和欢子曾有过一段情。欢子答应过会和她结婚,但后来却反悔了,把文山甩了个落花流水。文山一怒之下,把两人的秘密关系告诉了小静。小静借机勾引了欢子,文山这才失去了欢子。
“之前你被害,真的是因我而起的。这件事我一直过意不去,今天必须跟你说明白。”文山说。
我吃惊之余,还是谅解了文山的做法。人心固然难测,但我不想跟过去的事过不去。“你也别自责了,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?我们还是做朋友吧。”我拍拍文山的肩膀。
文山欣慰地望着我:“谢谢你,小花。其实还有一件事,我一直没敢告诉你......”
她说,我被提拔其实也并非全因我的能力。文山曾趁我不在,在我的工位上放了一张纸条,内容像是我在批评欢子的所作所为。欢子见了大怒,当天就要给我记过。文山这才急中生智,建议厂长将我调离包装部,避免事态扩大。所以我的升迁,也算是文山一手促成的。
我一时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,跌坐在长椅上。
文山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。过了好一会,她重新看向我:“对不起,这次我必须告诉你真相。小花,你一定要远离欢子,他不是个好人......”
文山的话让我久久无法平静。
原来,我一直深信的欢子,实际上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。他利用他人的感情和仇恨,通过陷害和算计来达到自己的目的。
我也终于理解了大山的遭遇。一个老实善良的人,也难逃被欢子算计的命运。
而文山,其实也是一个多情的女子。她曾深爱过欢子,却被欢子背叛。一时冲动下导致的报复,让她差点害了我和大山。然而最后她还是选择说出真相,这说明她的本性并不坏。
我决定原谅文山的所作所为。人非圣贤,我又岂能苛责。我们彼此需要谅解和包容。
我找到大山,把真相告诉了他。大山开朗的笑了,他说早就料到欢子不简单,不过也没放在心上。他只希望我回去后,能帮他说说好话,别让欢子再刁难他。
我告诉大山,我会想办法的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时刻提防着欢子。我也在喷漆部老师和其他同事面前,暗示欢子的为人有问题。
渐渐地,大家对欢子都有了疑虑。老师分配欢子更多辛苦的工作,同事们也开始回避他。
一天中午,我路过厂长办公室,听见里面传来厂长的怒斥。
“欢子,我收到举报,你私自调换了次品和成品的标签,试图出售次品产品!这种行为我绝不能容忍!”
“不,厂长,这是误会!我没有......”
“没用的!证据确凿!你给我收拾东西,立刻滚出白沙玩具厂!”
我靠墙站了一会,看见欢子狼狈地走了出来。他身上还沾着白漆,面无人色。
我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,欢子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。
也许,这就是他咎由自取的报应吧。我不禁想到。



 
  
